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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，我要追思的是一只狗，以及它平凡却归于怪诞的一生。 它是我兼职的杨柳风学堂楼下的一条狗，它有个简单却温暖的名字——“开心”。开心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小区看门狗，也没有人问过它的品种，看它的体型，大抵是某种牧羊犬的杂交，在这个讲血统的时代，它便显得更不起眼了。 好在小区的门卫一家收养了它，虽然经常缺食少水，却也算得了一方遮风避雨的屋檐。 我对开心的印象并不好，大概每个初见开心的人都对它喜欢不起来。一个原因是它总是脏兮兮地，门卫老头似乎也懒得打理它，本该是雪白的毛发，一层堆着一层，还结着烂泥与污水留下的结块。还有一点就是它很不友好，刚去那儿上班时，就总是对着我和学生们狂吠，声音雄亮，且饱含杀气，让我这个有些功夫底子的人也有些发怵。每次去上课，走到小区门口，它变成了斯芬克斯式的“难关”。我快步竞走着，开心追在后面狂叫着，每当我躲入小区的车库走道，它便知难而退似得离开，仿佛人类的住宅楼便是它的禁区。后来，小区里的豆豆小朋友给我上了一课，开心对他叫时，他冲了上去，一把抱住开心，并用坚定地语气说道：“开心!不要叫!都是自己人呀!”开心原本直立的耳朵一下子耷拉下来，凶神恶煞的眼睛也没了往日的杀气，被小朋友抱着反而不知所措起来，它一动也不动静静地等待孩子松开它，才转身离开。 日后，我见到它，便也大吼一声“开心!不要叫!自己人!”它便再也没有吼过我。 开心除了很凶很邋遢，有时还很“霸道”。它经常欺负同院里唯一的同类，一只眼睛已经瞎掉的老黄狗，它把小区居民丢给它们的肉骨头据为己有，就算吃饱了，也决不允许嗅着味道而来的老黄狗靠近，老黄狗只要靠近就会被恶狠狠地扑倒在地，开心用爪子摁住它的头，使它在近在咫尺的肉骨头面前动弹不得。这要在人类社会中，大抵也就是个“镇关西”似的恶霸了。 光阴似箭，学生来了一拨又一拨，转眼间，一年过去了。开心与我也早已相熟，虽然它毫无回应我的意思，但我却坚持与它打招呼。每次下班第二日离苏回浙，也会与它交代上几句，大体也就是“勿要乱走”，“好好值守”这类的话。 这一季的烈日特别的毒辣，逼得它和老黄狗躺在楼道的阴影里，但似乎也凉快不了多少，十几米外的门卫室，空调呼呼响得起劲，老头也丝毫没有放它们进去的意思。它们依旧活了下来，直到这个秋天……周六的晚上，下班时，开心一反常态的走出了小区，走到了马路上，我喊了它一声，让它回小区，它看着我，看了我很久，似乎想对我说什么，却又没有说，自顾自地走远了，现在回想，或许它已经预知到了什么。 今晚从朋友口中得知，开心已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。小城要创建文明城市，猫猫狗狗们便遭了殃，开心也被掳走了，门卫自然也不会为了它去交这笔罚款的…… 开心来到这个人世，本因为它的血缘，可能就没有过过几个温饱的日子,本本分分守着看门这份“职位”，过的也算安逸，却死在了人类的一场“运动会”似的活动中。 开心不懂“文明”是什么，但是风吹日晒，忍饥挨饿，它没有离开过门卫和我们;开心不懂“文明”是什么，它只知道对着来小区的陌生人吼叫，提醒年迈的门卫出来看一眼;开心不懂“文明”是什么，它不会上街挥舞小旗，帮助老人过马路，它只知道在孩子叫它的名字抱住它时，停下动作，安安静静地等待。 开心不懂“文明”是什么，文明却没有容下开心，开心或许到死也不会明白，它是为什么而死…… 2017年9月25日 泪目于浙江师范大学历史研究所 灯下 宗海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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