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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/by:Roger Ballen，1950年出生于纽约 || 我把一切藏好了 我把最心爱的书藏进了书包里 把母亲藏进了家里 把爱人藏进了她爱人的怀抱里 我把一切藏好了 在我离开之际 我只藏了我最心爱的东西 书、母亲和爱人 我应该把书包也藏起来 家和爱人的爱人 都藏起来 最后 把世界也藏起来 可我不能 我希望我心爱的东西最终被找到 只要有人像我一样爱她们 就能把她们找出来放在一起 这样 最心爱的书、母亲和爱人 又能在一起了 只要有人能像我一样爱她们 书在书包里、母亲在家里 爱人在她爱人的怀抱中 是我把她们藏在了属于她们的地方 可没人知道 我把自己藏起来了 人的意义在于建立物与物之间的联系。当然，这绝对不会是人全部的意义，我相信人一定还有其他无穷无尽地意义。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看法——对于人的意义是什么，答案也五花八门，其中不乏有一些独特有趣的，也不乏有深刻晦涩的，但很多都是索然无味的陈词滥调，就比如我将要说的——人的意义在于建立物与物之间的联系。 意义本身没有意义。 意义在追寻意义的过程中不断流失。 如果要清晰梳理很分析，这算是一个很复杂的哲学问题，一时半会是弄不清楚的。好在，我们可以把这些全部悬置起来，因为要做的是对诗歌《我把一切藏好了》的鉴赏。而不是对于人的意义的探讨。 诗人要离开，离开之际他要把自己最心爱的东西藏起来，人对自己心爱的事物总是念念不忘，“藏起来”这无疑是一种爱的表现，不能带走，又做不到不闻不问，因为爱。 然而这种“藏起来”并非是彻底地隐藏，“母亲在家里”“书在书包里”“爱人在他爱人的怀抱中”，这根本算不上是隐藏，他们原本就在那里，我的离开和他们的存在状态毫无关系。然而，我还是要说“我把他们藏起来了”。 因为他们不再被爱了。 生活中，事物林林总总，而我们只注意到自己在意的事物，自己心爱的事物，那另外的事物呢？就消失在视野之外，是一种被遮蔽着的状态，唯有我们在意到他们，爱他们，他们才能被发现。 书、母亲、爱人，是我通过爱发现了他们，而我要离开了，之后，就没有人会像我一样爱他们，他们就又重新回到了被遮蔽的状态，这就是“我把一切藏好了”。 只要有人像我一样爱她们 就能把她们找出来放在一起 这样 最心爱的书、母亲和爱人 又能在一起了 我有很多朋友，他们都极其美好，都是我从人堆之中千挑万选出来了，我多么希望，我不在的时候，他们也能彼此相互关心，然而，事实根本不可能，很多时候，我一旦不在，他们就各自分散了，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朋友，都有自己的事，只有我出现的时候，我才能把他们聚在一起。以至于我常想——我的意义就在于建立事物之间的联系。 我小时候很爱我的一棵杏子树，后来上了大学，我爱上了一个女孩，我突然想念我的杏子树，我总说杏子树的故事给她听，可她还是无法像我一样爱那棵杏子树。杏子树和她在我看来都是极其美好的，他们理应相爱，可并没有，但因为我的存在，我觉得杏子树和女孩之间有了某种联系，这种联系是因为我的存在而存在的，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无法取代的部分，一旦我消失，不管有多人爱她，又有多少人爱那棵杏子树，但再也没有人能能像我一样同时爱他们。 我们放心不下某些东西，是因为爱的深，其次是因为我们觉得无人能再像我们一样爱他们，这种放心不下是因为自己无法被代替。 可我为什么还是要离开，答案在最后一句—— 可没人知道 我把自己藏起来了 是对爱的渴望，渴望自己也被别人找到，被别人爱，就像我爱书、母亲和爱人那样被爱着。这种渴望越强烈，我就离自己心爱的事物越远，我越渴望被爱，我就可能越无法去爱，这也就是我的离开。 如此阐释自己的诗歌，我还是头一次。因为我总觉得不必要，如果我写得够好，那么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写了什么；如果写得不好，那说什么也没用，说的越多就越像是自己编的托词。并且最关键的是——自己阐释自己的诗歌，看上去一点也不谦虚。 哈哈哈哈。 好在如今我已经顾不得这一切了。随便怎么样吧。但在这里，可能还遗留了两个棘手的问题： 1.既然我要表达“人的意义在于建立物与物之间联系”，那么我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，而要写一首诗，然后怕自己没写好，别人不知道，自己跳出来解读呢？这明显是多此一举呀。 2.为什么要解读一首诗？意义在哪里？ 之所以说这两个问题，是因为这两个问题是关乎到所有诗歌和诗歌理论的。诗歌一定要表达什么吗？不一定，也可能在表达什么，但是诗人既然知道自己要表达的东西了，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，而是要写一首诗呢？艺术作品都是如此。 由此看来，诗歌（艺术作品）本身除了其表达的思想内容外，还带出来其它的某种东西，或者还达到了其它的某种效果。甚至，我认为这种“其它的某种东西”和“某种效果”才是真正决定诗歌（艺术品）的因素，也就是说，艺术品作的本质不是其要传达的思想内容，而是别的什东西。 在生活中，首先决定人的行为的是其审美，或者是非理性的部分，然后才是思维。而艺术作品会直接传递作者的情感，也就是审美的部分，这是思维无法企及的，也是艺术的本质之所在。听过了我与杏子树的故事的人，其中有些人很受感动，那些人有时在水果超市看到杏子的时候往往多留意一眼，这比告诉他们杏子的养生功效有用得多，当然，最好的是他们与杏子也有自己的故事。 首先是感知，其次是表达，最后才是阐释。 只有感知到了，表达才是必要的，也只有感知到了，阐释才是有意义的。写诗也是如此，你只有有了感觉，某种不表达就浑身难受的感觉，才需要表达。解读一首诗也如此，你读一首诗，毫无感觉，那你就去读下一首，还是没有感觉，继续去读下一首，或者放弃，然后认为诗歌都是狗屁不通，但是如果你坚持读下去，并且运气好——我相信，只要坚持下去，这种好运是谁都会有的，到时候你就会读到那么一首你很有感觉的诗。 这时你就可以这样问自己——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，这种感觉是怎么从这首诗中获得的？如果梳理出了答案，并愿意写下来，分享给大家，那就是阐释了。你这么做了，可能没什么意义，但是你如果什么也没做，那可定是没有意义的。意义对于我而言，是不断生成的东西。但首先得存在，存在下去，首先得去做，做下去，意义就有可能慢慢生成。不然还谈狗屁意义。 事物意义是由我们的生命去赋予的，这是一种极具诗意的工作，能不能赋予事物意义，这完全取决于我们的生命力和意志力。如果你觉得一切都没什么意义，那只能说明你弱爆了。
作者：不洗脚的 会爬树，会放牛，会讲故事，会写诗，会看海，会心疼陌生人，还会把一棵杏子树丛后院移植到前院，让它疯狂生长。辍学一次，被开除一次，走过西藏，出过海。 个人公众号：群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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